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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念母亲

来源:齐鲁网

作者:纪毅

2017-05-13 13:04:05

作者:纪毅 

妈妈离开我们快三年了。继爸爸离开我们不到六年,2013年8月2日,农历6月26日,妈妈因脑血栓及心肺功能衰竭,追爸爸而去,永远离开了我们……

化过悲伤、失落、无奈,我时常眼含热泪,思念妈妈。

小时候,我心中的妈妈

话说长一点,妈妈和爸爸的婚姻是姥爷和爷爷“钦定”的。姥爷年轻时来我家“扛活拉挑”(注:挑着担子卖货。其时曾祖父贩卖洋货,方圆三十里村镇都有曾祖父雇用的货郎卖货),爷爷也在自己父亲手下打工,与姥爷趣味相投,恰好妈妈和爸爸都是1937年生人,同龄,父辈之约成就了妈妈和爸爸的姻缘。在三年自然灾害中的1960年,24岁的妈妈嫁给了爸爸,由海阳佘格村来到了三里路远、一山之隔的大孟格村,开始了新的生活。能够想象得到,出嫁时的妈妈是幸福的。因为爸爸长得高大帅气,又是村里的大队会计,这在当时的农村,是有身份地位的体面人了。加之我们家老辈会做买卖,感觉家底厚实的样子,而当时爷爷已经是南下转业在城里有公职、拿高工资的地方干部了(注:爷爷审时度势,建国前参加了八路军,从小买办资产阶级华丽转身成为一个革命功臣)。用现代话说,妈妈算嫁了个“高富帅”——这些,是我听长辈零零碎碎讲的。

1962年腊月,我出生了,长子长孙,倍受家人的喜爱。我能记住自己幼儿时和妈妈有关联的,有这样几个记忆片段。最早的朦胧片段,是妈妈抱着我在下街(注:老房子前面的一条街,村里人称为“下街”)上喂奶的情景。有人逗我,我赶紧把头埋在妈妈的怀里,不记得妈妈的模样,只记得妈妈温暖的胸膛。第二个记忆片段,是有一天中午爸爸妈妈上山干活,把入睡的我锁在家里,爸妈认为能在我睡醒之前赶回家,谁知我提前醒了,跑到院子里哭喊起来。哭声惊动了邻居法明大爷,他翻过院墙过来哄我。妈妈一回来,扔下篓子和镢(jue)头,赶快抱起我,歉意地安抚我。妈妈匀称高窕的身材,一席垂耳的短发,俊俏的面孔,很慈爱的模样——这是我能忆起妈妈最早的音容笑貌了。第三个记忆片段,是妹妹出生(1966年6月)时的一天,印象中家里大人很慌张,我掀开门帘一角叫了一声妈妈,随即被大人领走了,没听到妈妈的应声,更看不到妈妈的模样。及至长到十多岁时才知道,妈妈生妹妹坐月子那一年因天特热,一家大人死脑筋,怕月子里受风寒,关着窗户,把妈妈“热死”了。万幸,万弟医院又把妈妈救活了。我现在路过万弟医院,都有跪下磕头的冲动。

我能系统地记住一些事情,大约是六七岁之后了。印象中,坐在一铺炕上吃饭的有奶奶、爸爸妈妈、二姑、我和妹妹,弟弟还没有出生。奶奶是一个善良健谈而又争强好胜的小脚老太太。说善良,家里来个要饭的,奶奶从不呵斥,总是会给一碗饭的;说好胜,凡事全是奶奶的理,有浓厚的封建统治意识,自然也是一家之长了。爸爸是个追求人格完美又极孝顺的人。说完美,村里老老少少提起爸爸,都竖大拇指;说孝顺,爸爸唯奶奶意旨马首是瞻,甚至到了愚孝的地步,也压抑了家里的民主气氛。妈妈不善言谈,憨厚老实,就知道干活,任劳任怨,出嫁从夫的封建意识,逆来顺受。于是乎,在这个家里,奶奶有时嫌弃妈妈不会讲礼节客气话,公开数落妈妈“懒语”,这是奶奶为妈妈发明的专用词汇,辞典百度是找不到的。任凭奶奶数落,妈妈不曾有半点反驳的行为,总是不屑地表现出“惹不起躲得起”的样子,把委屈埋在心里。好在奶奶是有分寸的,不曾辱骂过妈妈,婆媳一直相安无事,而妈妈尽力做好当儿媳的本分。我小时候和奶奶一铺炕睡觉,三间草房和爸妈东炕西炕而居,记得每天天一放亮,妈妈总是要到奶奶床前请示一句,“妈,今早做什么饭?”,奶奶躺在炕上总是端着架子,发出“腾上两个饼子,六块地瓜,熬一锅苞米饭”之类的指令。想想也真是好笑,那个年代穷的也就只能吃这些粗粮,几乎天天如此,不是全唠叨些没用的吗?妈妈就是这样,委屈自己,维护着家里的祥和。爸爸在外是个大好人,在家里对妈妈却是十足的大男子主义,妈妈处事若有不妥,时而会遭到爸爸的“呵斥”。妈妈总是维护着男人的尊严,从不与爸爸“斗嘴”,大有出嫁从夫的亡我精神。那个年代,农村打骂自己老婆的大有人在,好在爸爸有涵养也不会粗口骂人,我和妹妹弟弟也从没看见爸爸动手打过妈妈。及至后来,透过一些生活的细节,感悟到爸爸还是很爱护妈妈的,爸爸的“呵斥”只是爸爸装“大男子主义”的表象,他们把夫妻的感情藏在心里。我少不更事,不曾对妈妈有半点体谅,也没有能力保护妈妈,悔恨自己年少无知。

我小时候,调皮捣蛋。那个年代,教育孩子的方式就是打骂,每当我闯了“祸”,爸爸的巴掌是毫不吝啬的,好在我们家的规矩是打孩子只准打屁股。每当我挨揍喊叫的时候,奶奶会像“守护神”一样挡在爸爸面前,嘴里念叨着,“行了行了,孩子知道错了”,这使我对奶奶感激不尽,而妈妈这时候的表情是既想让爸爸教训我,又愿奶奶来袒护我的样子,妈妈自己老实的是里外不动手的。现在想想,妈妈对于子女是藏大爱于心中,既想修正自己的儿子,又不想让儿子受皮肉之苦啊。

有这样一件事,我弱弱的感到妈妈性格的另一面。我小时患过“百日咳”,落下了病根,到了冬天就咳嗽。妈妈姥姥担心我长大了成个“喉佝”,娶不上媳妇,很是苦恼。对此,奶奶的观点就是有病吃药,妈妈姥姥的观点是吃药也治不好那得需要“滋补”,要吃有油水的好东西润喉润肺才行。矛盾来了,妈妈没有自主权,没钱买鸡蛋之类的补品,于是求助姥姥。从姥姥家拿来些鸡蛋,在我咳嗽厉害的时候,妈妈会用铁勺子煎上一个鸡蛋,趁热让我吃下,要知道这在六十年代吃上个鸡蛋是很奢侈的。妈妈嘴拙,不会虚让一下奶奶,这少不了让奶奶挑理,给妈妈一些难看的脸色,而妈妈全然不顾,爱咋治咋治,治儿子的病要紧。这让我享受到母爱的同时,第一次觉悟到了妈妈是有“反抗”精神和“倔强”性格的。

最使妈妈开心的是回自己娘家了。妈妈背着弟弟,牵着妹妹领着我,迎着早上八九点钟的太阳,行走在弯曲的小石屑路上,儿歌笑语,洋溢着欢乐和幸福。姥姥家里在农村算是殷实的,姥爷在县城拿工资,每月回家捎些好吃的,二姨、三姨也能绣花挣工分。妈妈在娘家是长女,倍受姥姥疼爱,有可口的,姥姥总是给我们留着,二姨、三姨、舅舅、四姨又都尊爱自己的这位大姐。姥姥家,是妈妈温馨的港湾。

青少年时,我心中的妈妈

1975年春,一向在家里默默无闻、没有地位和发言权的妈妈突然提出要“分家”。这无疑是家庭里的晴天霹雳,让一家老少不知所措。

这里,我述说一下我们这个大家庭的进化和演变。1960年,爸爸妈妈成家时,跟奶奶、二姑住在一个屋檐下,其时家庭成员中,爷爷、二爸(叔父)在枣庄工作,大姑已出嫁。阴历1962年腊月我出生,1966年6月妹妹学梅出生,1970年6月弟弟学志出生,1970年二妈(叔婶)嫁给二爸住老家,随后两三年堂妹海霞、海云出生,1972年底二姑离家去枣庄工作,1974年秋,爷爷离休回老家定居,一直到1975年春,爷爷奶奶、爸爸妈妈、我们兄妹三人、二妈和两个堂妹共十口之家,在一个大锅里吃饭,这即便是在解放前的农村也是少有的。当时的社会体制是人民公社集体化,村里以生产队为单位,大家庭里除了爷爷吃公粮,九人的口粮由生产队里分配,而每个人的口粮全分在山里或场院里,得一趟一趟去搬回来。农村分家的前奏,是因家庭不和先闹出点动静来,而我们家里是风平浪静。记得爷爷奶奶不同意,好端端的家怎么要分呢?在街坊邻居里面子上过不去;二妈更是不同意,说她一个人拉扯着两个孩子,家里家外的活怎么办呢?爸爸唯奶奶是命,又怕伤了与二爸兄弟之间的感情,也反对妈妈的意见。妈妈的态度是非常坚决的,治得爸爸跑去姥姥家动员姥姥做妈妈的思想工作,姥姥也倒过来劝妈妈别提分家了,而妈妈就像吃了秤砣似的,铁了心了,妈妈独立的见解和倔强的性格充分展示出来了。当年最终还是把家分开了,从此爸爸妈妈带着我们兄妹三人过日子,二妈领着两个堂妹过日子(其时堂妹海英还没出生),爷爷奶奶独立生活。当时,我是不明白其中道理的。成人后,听妈妈拉起这段往事,才懂得了妈妈的心声:

妈妈嫁过来16年,尽管日常生活的油盐酱醋不用操心,但随着家庭人口的增多,生产队里分的口粮往家里搬运的活、山里的活,越来越多,基本上是由爸爸妈妈包揽。二妈到了秋天,大都带着堂妹去二爸那里探亲,很少下地干活。而爸妈一年到头挣得工分,全被队里扣去抵顶一大家老少的口粮款,爸妈手里见不到一分钱。本应是二爸交的自己三口家的口粮款,从来没见过二爸交出一分钱。尽管爷爷有离休工资,奶奶也从不给妈妈一分钱的私房钱(注:分家前盖的八间瓦房全是爷爷出的钱,这是一笔很大的支出,爷爷功不可没),爸爸妈妈只有出力干活的份,一点自主权也没有,看到我们兄妹三人渐渐长大,妈妈总要为自己的孩子打算,所以,妈妈坚决地提出了分家。

分开家后,我们五口之家,先是姥姥买了个簸篓,给了妈妈15元钱来家里温锅。妈妈用姥姥给的钱抓了个猪崽,虚心学习姥姥的养猪经验(注:其时,几乎家家院子里养一头猪),后来妈妈一年能养出一头大肥猪,每年能为家里增加一笔可观的收入。生产队里有妇女干的活,妈妈还是抢着干,家里家外,精打细算。一年下来,加上爸爸在社办企业上班的收入,扣去五口之家的口粮款,家里有了不少节余。日子一年好起一年,妈妈对生活也越来越有盼头。分家后,二妈拉扯着两个堂妹(后来有了三妹海英),日常生活上忙碌不说,到了秋天队里又分地瓜又分玉米,还要到山里刨烧火做饭用的玉米“布袋”,困难是可想而知的,二妈也着实吃了些苦头。爸妈在自家农活忙的差不多时,时常支使我去帮二妈一把,怎奈我好吃懒做,只记得帮二妈挑过几次水,到山里干过几次活,总是不尽家长意的。没办法,二爸每年秋天都要请一个多月的公休假,回老家帮忙秋收,这在以前是没有过的。自此,二爸也尝尽了农民田间的劳苦。日子逼到自己头上了,都有办法。二爸于1980年把一家四口的农业户口迁到枣庄城里去了,二妈和三个堂妹从此过上了让农民羡慕的城里人的生活。客观上,这也应该是分家带来的好处。只是二妈后来抱怨分家后自己受了多少多少苦,这确是事实,这也不正好印证了分家的前五年,该是二爸二妈自家承担的苦力,全由自己的大哥大嫂来分担了吗?日子过得最滋润的,应该是爷爷奶奶老两口了。奶奶时年64岁,身体好,会做饭;爷爷退休金高,天天是面条饺子,鱼肉不断。奶奶除了短期有“大权旁落”的失意之外,也不用再为一大家老少的碎事操心了。总之,妈妈提议的分家之举,最终人人享受到了“红利”,以致爸爸在世的后几年,偶尔提起十口之家吃大锅饭的事,我以“愚昧、荒唐”来做结论,爸爸总是歉意地笑笑,说“早早分家就好了”,这是爸爸一生中少有的几次检讨自己的不足,赞美妈妈的英明。多年前的家族芥蒂,早已荡然无存。血浓于水,我们家和二爸家、大姑家二姑家始终是相互牵挂的一家人。

对妈妈的认知,还有一件深刻的事,那就是我高考。原本从小调皮捣蛋的我,小学到初一学得一塌糊涂,恢复了高考后自己倒也不彪,知道学习了,因底子太差,1980年第一次参加高考,考不中是预料之中的,但离总分仅差11分,这燃起了爸爸妈妈的期望和街坊邻居的翘首观望,大家一致认为,复读一年,必金榜题名。怎奈1981年参加高考,7分之差又名落孙山,我当时对自己的失望及无颜见“江东父老”那种沮丧可想而知,整天躲在家里愁眉不展,伤心时泪流满面。爸爸妈妈不仅没有责怪我“不争气”,反而变着法儿安慰我。很清楚有一次妈妈擦去我脸上的泪水,说“别难过,没考上大学的学生有的是,咱不丢人。你想复读再去读,家里供得起;不愿读了咱不读,学个木匠有个手艺,一辈子也会过得挺好。”妈妈就是这样,教育我可进可守,无论遇到什么挫折,始终不屈不挠,永远对生活充满信心和希望。

成家了,我心中的妈妈

1987年秋,我在济南结婚成家了。尽管是远离父母,“饭来张口,衣来伸手”习惯了,生活上不宽裕还会不自觉的从父母家里索取。比如假期回老家,拎回一大桶妈妈准备的花生油是很自然的,没往深处想过,这是爸妈辛勤劳作、省吃俭用省下来的。刺痛我内心觉醒的,是1989年8月女儿晓筱出生,妈妈来济南伺候月子的时候。记得有天中午炖了一高压锅排骨,我对妈妈说,想吃使劲吃吧,我每月有工资的。那次妈妈吃的真不少,饭后妈妈随口说了这么一句:“有生第一次吃排骨吃饱了肚子。”算来,那年妈妈53岁,大半辈子过去了,才享用了一顿排骨,我越想越心酸。回顾过去,家里做好吃的,妈妈总是默默地让着孩子、老人和爸爸吃,自己只是尝尝。即便我们兄妹吃足了,妈妈还是不舍得吃,留着我们下顿吃。不当家不知柴米贵,不养儿不知父母恩。打那以后,我懂得了该好好回报父母了。经过几年的打拼,我调到烟台工作以后,和妹妹、弟弟一道,从1996年陆续,不仅让妈妈爸爸可以饱餐肉食排骨,还可以尽情的吃鱼、螃蟹、大虾等海鲜,也让爸爸妈妈每年享用滋补过海参、鲍鱼。只可惜,爸爸71岁离世,妈妈77岁又离我们而去,享受儿女回馈的,不到人生年龄的三分之一。不能只叹息“子欲养而亲不待”,我当儿子的懂事晚进步慢,没有早日尽孝,这是我人生最大的愧疚和遗憾。

还有一件令我和亲人感怀的事情,就是妈妈善始善终善待着奶奶。

1986年爷爷去世后,奶奶去枣庄二爸家和二姑家短暂住了几个月,奶奶不适应城市生活,性格上又与二妈合不来,选择回老家和爸爸妈妈一起生活也是正常的。爸爸的孝顺自不待说,我和妹妹弟弟从小受到奶奶的看护和溺爱,自然也很孝敬奶奶,只是我和妹妹弟弟工作在外,照顾不上奶奶,一天到晚也就是妈妈爸爸在家陪奶奶了。我担心的是,现在是妈妈当家做主人了,会不会把以前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不时地倒腾出来,倒回来数落奶奶?要知道,一起吃大锅饭的前十六年,妈妈确实受了些奶奶封建家长制的窝囊气。奶奶是要强爱面子的人,眼里揉不得沙子,容不得别人说个“不”字,一旦妈妈和奶奶闹僵,爸爸和我们兄妹三人夹在中间会很头疼的。妈妈好像看出了我们的担忧,不止一次的承诺:放心吧,我不会和你奶奶学一样,你奶奶不会也是受不得委屈的。这一过,直到2000年奶奶去世,婆媳俩相安融洽。97年、98年当口,大虾还是稀罕物,我回老家偶尔带点大虾,总是交代妈妈,每人吃一只,剩下几只给奶奶留着,妈妈总是按照儿子的意思去做了。家里有好吃的,一家人都优先奶奶。奶奶人生的后两年,出现了老年痴呆症,有时大小便弄得满炕都是,妈妈没抱怨过一句,还是任劳任怨地和爸爸精心照顾着奶奶。其时姥姥有个本家,我喊二姥爷,六个子女,大儿子儿媳务农在家,其余五个子女都在城里生活,待二姥爷二姥姥生活不能自理了,出多少钱也没有哪个子女肯大包大揽地专门伺候,无奈,每个子女每年请假两个月回老家照顾父母,这是很公道合理的。而爸爸妈妈没有这么做,从来没提出要二爸大姑二姑三家轮流伺候奶奶,他们自己能承担的尽力承担,大姑时常回来帮一把,爸妈已很感知足。“久病床前无孝子”,没有一颗虔诚的孝心,是做不到爸妈这样的。聊起村里因养老而兄弟间起纷争的,妈妈总是鄙视地淡淡地说一句:一个孩子就不养老了?其深层的哲理就是教育我们:养老,不要攀,不要比,尽自己的力。妈妈的心胸是宽大的,记人长处不记短处,识大体,顾大局。在孝敬奶奶身上,妈妈爸爸是我们的榜样。

爸爸离世后,我心中的妈妈

2007年12月,爸爸因心脏病做造影检查手术失败,进入ICU抢救室。尽管事先知道爸爸的病情是严重危险的,但不曾想过爸爸会突然倒下。当我预感到爸爸的生命已进入弥留之际,我把妈妈从老家喊来烟台。当我恐慌地和妈妈述说了爸爸的病况,我已是泣不成声,扑向妈妈,抱住妈妈,责怪自己没有关心保护好爸爸。原本想去安慰妈妈,去分扛妈妈天上掉下的噩运,反而是妈妈强忍着自己悲痛的泪水去抚慰我,说:“你爸爸现在走,是早了,比起街坊上那些早走的,也凑合,就这个寿享,就这个命呵,好在你爸爸把事情(指我们兄妹三人都已成家立业了)都办完了。”这就是妈妈,宁愿把巨大的痛苦埋在自己心里,也不愿看到自己的儿子悲痛落泪。在爸爸去世后的很长一段时间,我和家人都看到过,妈妈一个人躲到厢房里偷偷擦泪。子女再大,在她眼里也是孩子。无论多悲苦,妈妈也愿意自己一个人扛着。

爸爸在世时,我理解的孝,只是给妈妈爸爸多买些好吃的,多给些零用钱。烟台离老家也就二百多里路程,驱车不到两个小时。1998年单位已经奖励我使用一部轿车,算起来,我两个月才回家一次。除了过年,大多时间只是在家吃顿午饭,就因“工作忙碌”匆匆返回烟台。感觉爸爸妈妈很健康,都会长寿,来日方长。爸爸突然离世,我才惊醒,我陪爸爸妈妈的时间太少了。我叩问自己,我真的很忙吗?真的忙到连陪父母拉拉家常的时间都没有吗?多么虚伪又不堪一击的借口啊。“忠孝不能两全”,这是英雄献身时的誓言,岂能成为我等平庸之辈无暇陪护父母的挡箭牌?从此,与妹妹商量,每到大礼拜,我和妹妹轮流回去,和弟弟、弟媳妇一起多陪陪妈妈。弟弟学志和弟媳美玲后来在老家生活,他们无微不至地照料着妈妈,是街坊邻居有目共睹的、人人夸赞的好儿子好儿媳。在老家,家族亲人,左右邻居,不断有人到家里陪妈妈聊天,妈妈晚年不孤单。原本想妈妈会幸福健康的活个大岁数,怎奈,爸爸离世不到三年,妈妈的健康状况开始直线下滑。先是两膝关节长骨刺,不能自如地走路,这让习惯了劳动的妈妈有“大江东去”的叹息。2011年,妈妈出现了脑血栓,好在治疗后身体没受多大影响;2012年脑血栓复发,出院后已行动不便;待2013年初春,妈妈脑血栓第三次复发住院,加之心肺功能的衰弱退化,大夫已无回天之力,妈妈如同植物人一般全身瘫痪了。是爸爸的过早离世对妈妈造成的巨大打击引起了妈妈如此过快的衰老?还是妈妈以前劳累过度而导致了积劳成疾?亦或是我们兄妹没有遵循科学饮食规律让妈妈多吃了排骨鱼肉造成了血栓?我多么想破解答案,让妈妈健康地活下去。天不遂人愿,人能奈天何?

妈妈住院期间,我们兄妹三人坦荡无私,争相出钱出力,尤其是妹夫京涛,为妈妈端屎端尿,病友夸赞,亲儿子也很难做到这样啊。妈妈四个月的卧床理料,没有一个子女退缩过,我们耐心地为妈妈捶腿翻身,不让妈妈遭罪,即便康复无望,我们还是想方设法延长妈妈的生命。谁言寸草心,报得三春晖。能感觉到,妈妈对子女的爱和孝,是很满意和知足的。这在妈妈看来,好人必有好报。

妈妈先前在我面前简单总结过自己的大半生:

嫁到我们家里来,三年自然灾害时也没挨过饿,家里从来没出去借过钱。分开家自己过了,风调雨顺,一年好起一年。你们兄妹三人长大了,也都混得有出息。我和你爸该吃的好东西都吃过了,什么也不馋,知足了。

妈妈没上过学,不知道有《道德经》和《论语》,不知道什么是辩证唯物主义,也不会说一句名言警句。妈妈在辛勤的劳动中,在用心经营自己的家庭生活中,以她特有的聪明和智慧,感悟和践行了人生的很多哲理。

在妈妈看来,自己比起同龄人来没挨过饿,就是幸运;自己的子女也不必非得是达官贵族、大款富豪,只要康健成人、自食其力,能尽到责任和义务,就算是有出息;能吃上鸡鸭鱼肉,就算吃上好东西了。妈妈对自己受过的苦,付出的辛酸和劳累,即便是偶尔提起,也是轻描淡写。功而忘我,积极进取,知足常乐,妈妈做到了。

妈妈的一生,没和家人、没和街坊邻居吵过嘴、翻过脸,憨厚勤劳,尊老爱幼,以宽大的心胸包容一切。忍辱不辩,寡言不争,敏于事而慎于言,妈妈做到了。

困难的时候,妈妈从来没拐弯抹角在有钱的爷爷面前哭穷过,不索取一分不该得的钱,从来不让人讨嫌。不奉迎权贵,不嫉贤妒能,总是不卑不亢,靠自己和爸爸勤劳的双手抚养我们兄妹成人,用心经营我们的家庭生活。当我们家经济上有所改观的时候,妈妈总是惦记着那些生活不如我们的亲戚,逢年过节,总不忘让弟弟去给邻村大姑家等亲戚送些鱼虾。在二爸的侄儿外甥中,我是最受二爸关爱的。二爸退休后不久,生病了。没有了人事局长在位时的权势,奉承巴结的人少了,便凸显出亲情的重要。2008年,我告诉妈妈我要去看望在北京住院治病的二爸,妈妈毫不犹豫地支持说:你条件允许,多帮帮你二爸。 “贫则独善其身,富则兼济天下”,妈妈做到了。

在外人眼里,妈妈只是一个普通平凡的农村妇女,没有可讴歌记载的丰功伟绩,甚至没有多少人知道妈妈的名字叫董洪芝,但是在我们兄妹的心目中,在我们的亲人中,妈妈的一生是一部岁月史诗,说不完,赞不尽。妈妈是最无私的,是最勤劳的,是最智慧的,是最慈爱的,是最伟大的!

妈妈,做您的儿女,我们很幸福!

思念无尽。妈妈高尚的人格品质,会在我们做儿女的心目中和行动中,在我们家人和后人中,传承光大。弘扬正能量,积极进取,对家庭和社会多做奉献,是我们家人一代一代不懈的追求。

[责任编辑:孙凯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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